雪,从高天之上,绒被似的云端旋落。月亮“怀蓝”的光芒,透过沉沉夜云,把雪花幻化成纷纷扬扬的蓝色光羽,给安眠中的群山大地,盖上一床神圣又轻盈的绒毯。
温柔唯美的画面,突然被粗暴撕破!
“老东西别跑!我保证不打死你!”
头生大角、手脚带刺、嚣张霸气的年轻人,一阵风似的窜出酒馆,裹着一团冰雪杀上当街。一群猝不及防的路人,被他撞得东倒西歪。
“火娘,酒言又发什么疯呢?”有熟客笑问。
“甭理他!”吐火灶女老板眼都没抬,继续埋头盘算今日营收。
出了店门,酒言四下怒寻。大雪纷飞的小巷尽头,只见一老者负手而立,笑盈盈地看着他。
“老家伙!你竟敢戏弄我!”
酒言大喝一声,当头就朝老者抡拳。什么尊老爱幼、同族情谊、和气生财,一概等干倒在地、出完恶气再说!
老者也不动作,酒言却登时心下大骇——他竟然莫名其妙就不能动了!白雪洋洋洒洒落下,酒言跟个冰雕似的定在街尾,除了圆睁的眼球,身体动弹不得分毫!他心里的想法一瞬千变:喝多了?见鬼了?做梦呢?
不理会酒言脑中的乱七八糟,老者慢悠悠踱到酒言跟前,似是欣赏自己的作品,又好像看着难得的宝贝,摇摇头自嘲道:“若令尊令堂见你今日恶形恶状,必痛骂于我。”
说什么呢?老东西!小爷我自幼无父无母,用得着你来教训我?有种放开爷爷!我保证给你留几根不断的骨头!酒言心里发狠。可口不能言,他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对方。
老者瞅他窘迫恼怒的表情,忽然莞尔:“像,还真是像。不过这样吧。你看得见我,就是缘分。今日相遇,我便赠你一册,修不修得全凭你造化。哦,老朽方才忽生一念:一月后你须‘步行’去陆海迎,老朽有一事相托,还望小子不要失约。”
语毕,老者伸出右手去掀酒言身上破洞重重的衣襟。这下酒言慌了,醉意也褪了大半。他没想到今天倒霉遇到了个硬茬,不但满口风言风语,竟然还是个有断袖怪癖的变态!
酒言努力张开被冻木的嘴,含混问道:“里料干蛤蟆?”他原本想说——你要干什么——却被僵成了条条块块。
老头一愣,显然没听懂。不过瞧酒言斜着眼、努着嘴的滑稽相,他不禁无奈摇头耻笑。老者左手不知从哪变出本书,卷起来塞进“冰雕”的衣襟里,然后忽地消失不见。